大军浩荡疾行，终于在六日后抵达鹿城所在。
赵隶站在鹿城西墙，目力所及并不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三爻渡口，因为那里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可这里已然是离三爻渡口最近、能驻扎大军的城池。
而军中诸将在等他抵达鹿城后，就纷纷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从眼下看，定军关中的人马与顾淮直本营大军已成互相牵制之势。
定军关的人不敢出关，为了防止顾淮直埋伏袭击。
同理，顾淮直大军也不敢随意有动，万一被人抓住机会，便是万劫不复。
数十万大军对垒，看的就是谁犯的错少，而谁又能抓住对方的错漏。
但这种微妙的平衡，其实并不牢固。
随着魏豹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以及鹿城扎下朝廷大军，以定军关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已然有了风声鹤唳的感觉。
就比如，赵隶站在鹿城西墙之上，都能看到城外不断有顾淮直的游骑探马在奔走观望。
“大帅，何日进攻三爻渡口？”
李良眉目一肃，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本帅何时说过此时要打三爻？”
赵隶望着那些探马，淡淡恢复。
不打？
那急行军赶至鹿城，是为何故？
有这个疑问的不止是李良，围在他身不打其他将领亦是有些纳闷。
那般疾行赶路，还以为到了之后有场恶战呢。
“不急，还不到攻取三爻渡口的时候。”
赵隶出声，指着城外大野中的探马皱眉道：“敌军探马撒出来很多吗？”
“方圆百里，皆可见其踪影。”
先行而来的李茂拱手回复。
“岂容敌军如此肆意？莫不是欺我大军无人？”
听到这话，这些人顿时明白过来。
不管这位大帅心里藏着什么主意，至少此刻觉得这些肆虐的敌军探马很碍眼。
“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他顾淮直敢在百里广撒探马，本帅为何不能？”
赵隶半眯着眼，厉声道：“召集军中善战斥候，出城寻敌探马与其捉对厮杀！百里之内，不能只有他顾淮直的探马在！告诉我军出城将士，取敌首级一颗，赏银五十两！能战则战，敌多则退。”
是看不过去敌军的猖狂，因此在赌气？
还是另有深意？
众将不明，不过还是拱手领命。
“你打算怎么做？”
景云龙忍不出询问。
赵隶却是最后扫了眼城外观望探马，转身就走，“等。”
等什么？
不等他询问，赵隶已然活动着肩膀离开。
“这小子心里有主意，但为何不讲？”
武行山皱眉开口。
一旁的景云龙亦是满脸狐疑，“眼下局势，我跟你都难以破局，他能有何主意？就是有主意为何不说？”
“谁知道这小子心里想什么。”
旁边牛雄骂骂咧咧一句，活动手脚道：“俺出城去玩玩，大哥六哥去不去？”
二人自顾自商议，权当没听见。
见他俩不搭理自己，牛雄也不在意，冷哼一声提着刀晃晃悠悠走到城下。
……
长安西郊。
“哼，怎么样？这不就出来了？”
杏儿一身村妇衣衫，看着身边同样打扮的景陌雪，不禁哀求道：“夫人，别闹了，咱们回去吧？”
景陌雪迈着八字步，啃着果子不屑道：“怕什么，有本夫人保护你，还怕路上除了岔子？”
小心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夫人这样一走了之，长安会乱的。而且就咱俩，那得何时才能到前线？”
景陌雪撇撇嘴，从杏儿背囊里重新掏出一枚果子，一边啃着一边继续走。
见此，杏儿只得无奈的看了眼身后，希望能有人早点发现自己留下的标记。
“真要去前线？”
越走越远，杏儿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
景陌雪却是一脸不耐烦，“你怎跟个娘们似的，这话都问几遍了？”
‘我本来就是娘们啊……’
小丫头苦着脸，心里惦记着府上的库房有没有锁好，今日的账本还没有对完。
“放心了，本夫人武艺天下无双，不会出事的。”
捏了捏她的小脸，颇有流氓习气的安抚一声。
“夫人啊，您为何执意要去前线？”
杏儿忍不住，“您都有身孕了，去了前线又能如何？只会给老爷他们添麻烦啊。”
“你知道个甚。”
景陌雪翻个白眼，随即又叹息道：“赵隶这人胆子小的很，没有我在旁边，他见到死人都会跟娘们似的哭哭唧唧，我得去保护他。”
‘啊……夫人是想老爷了……’
杏儿心里恍然大悟。
“我跟你说，别看他当过什么大元帅，听起来威风的不得了，其实就是个胆小鬼。”
“可胆小了，动不动就哭鼻子。”
“我在隆州打仗的时候，就离开他那么一小会，他就趴在地上哭的不行，甭提多丢人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这是我娶的男人。”
景陌雪念叨着。
杏儿背着包裹却是好奇道：“夫人娶老爷？”
“那当然！”
景陌雪冲她眉飞色舞道：“隆州那场仗打完，我俩就在城里成了婚。隆州城谁不知道，他是我八抬大轿取回来的？”
“还八抬大轿？”
心中的忧愁在八卦面前顿时消失不见。
看着两眼冒星星满是好奇的小丫头，景陌雪啃着果子脸上得意更甚，“那可不，十三叔他们亲手把赵隶塞进轿子里，甭提多可乐了。”
“夫人……好厉害……”
“那可不……”
两个小娘皮一路上嘀嘀咕咕，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任无涯带着十余名鹰羽卫，远远跟在后面。
“国舅夫人这是要去哪？”
“不会是……要去前线寻国舅吧……”
听到身边人耿冬川的猜测，任无涯不禁有些牙疼，依照他的了解，这种看上去天方夜谭完全没有道理的事，还真像这位夫人能干出来的。
“着人进宫传信……请陛下跟皇后娘娘派人来劝吧……”
“需要惊动陛下？”
耿冬川一怔，“我们去劝回来不就行了？”
任无涯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有所不知，这位国舅夫人……秉性……秉性……一言难尽，我们怕是劝不动。”
一言难尽，什么意思？
一众鹰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贵人的事少打听，赶紧派人去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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