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对错间
翌日，芳草受初夏所托，又去了一趟镜照庵，与刘妙之见了一面。回来告诉初夏，那里确实住着被于三七骗过的女子，不过并没有一个叫玉莲的。
知道那些姑娘是被于三七所骗之后，初夏就知道玉莲失踪和这些闺阁小姐的失踪不是一回事, 可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她就在这些人当中呢？
芳草出去了整整一日，在镜照庵里只吃了一个馒头，此时饿得眼睛发绿。见柳香端上一碗鸡汤，拿起小碗，往碗里舀了满满一碗。
初夏给她夹了一只大鸡腿，表示她此行劳苦功高, “你家小姐有没有说到底是谁指引她到镜照庵去的？”
芳草喝了口鸡汤, 说道：“她说知道于三七并非不得志的书生，而是个赌徒之后，她一时只觉人生走上了绝路，本想跳河，却被一个蒙面男子所救，那人告诉她镜照庵鲜有人迹，可以到那里暂住。小姐本不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去了之后，静慧师父很爽快地收留了她。从此，她就在那里住了下来。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姑娘住进来，一问，都是被于三七所骗，心中愤慨，但碍于名节，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那些姑娘都是被同一人所救？”
芳草说：“应该是的。那人虽然一直蒙着脸，可姑娘们说起那人的装束样貌，可以肯定是一个人。”
初夏和宁九对视了一眼，于三七骗财骗色, 逼得这些姑娘走投无路之时, 他又即使出现，怎么就这么巧？
“你家小姐，能描述出那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芳草又喝了口鸡汤：“听声音应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小姐说，说话慢声细语的。他将自己遮掩得很好，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很是漂亮，不出意外，应该是个英俊侠客。”
初夏又问：“那里一共住了多少人？”
芳草道：“我按着你的吩咐，悄悄数了数，一共是十二人。小姐说，都是一些大家小姐，遭遇和她一样。一些姑娘，她还认识。”
“不对啊，前前后后至少有二十多位小姐失踪，那里怎么只有十二人？”
芳草十分肯定地说：“就是十二人，我数了，也问了小姐。小姐说, 一些人来过，又走了。”
“走了, 去哪了？”
芳草摇头：“不知道。小姐说，大概是有了别的去处。那里虽然雅静，可毕竟是清修之地，不是人人能受得了这份寂寞的。”
“算上那些走了的，镜照庵里一共去过多少人？”
芳草嚼着鸡腿肉，边吃边道：“这就不知道了，谁去算这些？不过可以肯定，玉莲是绝对没去过的。公子也说了，她是和她娘逃难来到这儿的，若觉得龙迎寺住不惯，跑到了镜照庵去，那她断然没有自己一个人跑去，丢下她娘不管的。而且静慧师父收留的都是像小姐这般受了委屈，却有口难言的女子，玉莲去了，静慧师父怕也不会收留。”
宁九把另一个鸡腿放到初夏碗了：“芳草说得对，玉莲不可能在静照庵。”
“那她会在哪儿呢？”初夏把鸡腿给了柳香。
柳香又把鸡腿还了回来：“我不吃，这是特意为你们做的。好好吃了，一点都不剩，才不辜负了我的心意。”
初夏听她这样说，没再推迟。
宁九说：“最有可能，是被拐子给拐了。”
“都这么大了，拐子拐她干嘛？”
柳香听到这儿，脸露惊恐，道：“若真是被拐子拐了，那可麻烦了。这么大人，八成卖到青楼妓馆那样的地方去，好好的姑娘就这么给毁了。周嫂子要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初夏没再说话，想来想去，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她和宁九吃了饭，又和孩子玩了一会儿。柳香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虎子，希望他能像老虎一般，虎虎生威，健康茁壮。大名她一直没有起，犹豫着要不要给孩子冠夏家的姓，她让初夏给她出个主意。
初夏说：“你和夏启已经和离，自然让孩子跟着你姓。”
她说：“可二弟时长来帮忙，总说孩子是夏家的血脉。”
初夏明白，她的在夏周那里抹不开面子。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家事，她不好多加干涉。于是说道：“这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芳草没心没肺说道：“要我说，要断就要断个干净。你让孩子姓夏，不是给夏启留了念想。我觉得夏二哥说不定和他哥哥说好了，一个扮恶人一个扮好人，等待时机，再把你哄骗回去。经过小姐这件事情之后，我算是看明白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不可信的。”
柳香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宁公子和宁九不是男的？要没有他们，你早就被你那狠心的哥哥嫁给了那陈大郎了。”
芳草自知说错了话，脸涨得通红，羞怯怯地看了初夏一眼，轻声说道：“当然宁公子和宁九是不一样的。”
宁九说：“圣人有云，人之初性本善，可见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坏的，只是在一次次的选择中，越走越偏，日积月累，想回头也难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成了恶人。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也做错了选择，也成了坏人。”
初夏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这是他的有感而发。她不知道他以前走的是什么路，做过怎样的选择，他将自己包裹得太好，让人无从判断。但她能感觉到，他一直置身在某种两难的境况之中，似乎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柳香见两人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忙打哈哈道：“别人我不知道，你们两我是断定绝不会走错路的。若有一天，你们两成为了坏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宁九看着初夏，问道：“若有一天，我真的选错了，你会怎么办？”
初夏几乎脱口而出：“我会告诉你那是错的，然后把你拉回来。”
她看见他嘴角微微翘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线，一双清澈的眼眸却微微泛了红，泫然欲泣的样子。这倒把她吓坏了，她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话了么，他竟然感动成这样？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太阳快落上，这才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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