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夜色越发幽深了，天上的圆月昏沉，山鹰的啼叫中，一些居住在桃林里的小家伙腿脚一阵抖动。
屋内，灯火摇曳。
程远看着桌上的灯火，又抬头看了看涂粉抹胭的璨儿，心里不由得一叹息。
弱者什么都无法决定。
若是璨儿有好的出生，也不会成为权贵的娈童，或者过的也是正常人一般的生活，不过他也是好的，起码他还有个好父亲时时刻刻都想为他复仇。
“你想靠这个考验来杀死桃生？”
“想！但我不能，起码在老家主考验的时候，桃生不能死掉，他要是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他将视线从窗外移开，又道：“所以我才会用符箓控制你，想着给桃生下点药，让那桃印芝撑到孩子降生，没想到，你居然能挣脱‘爱丝’的控制。”
璨儿饶有兴趣的看了程远一眼，将烟斗放下，缓缓低下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勾了下嘴角。
“这是我和栾子的孩子，我不会让他死掉，不会....”
烟斗的白灰粘在丝绸上，顺着因为身子扭动而被挤出的褶皱中滑下，璨儿的脊椎骨弯曲着，半张脸埋进肚子上面，露出的一只眼睛凝视着桌上的烛火，突然呜呜地哭出了声。
透着几分凄厉地哭声掺杂着外面山鹰地啼叫，在黑夜里显得额外瘆人。
“这是你的孩子？”
程远打断啼哭，朝他腹部指了指问道。
呼呼！
外面刮起一阵凉风，盘旋带起了满地地桃叶和尘土，劈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这一打顿时让璨儿没了哭泣的心思。
他闷声道：“是，他是我和栾子的孩子。”
程远回想起之前李栾子跟璨儿说的话语，又看了看他的肚子，思考一会儿道：“你那邪法的作用便是转移子嗣？让李栾子腹部的孩子在你肚子里长大？”
“对。”
“哈哈，你这般戏耍桃生，他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
璨儿摇摇头，道：“不会，他要完成任务的，而且....他很爱我。”
这璨儿说了这么多，又看到自己能杀死奎因，无非是想让自己脱离桃印芝去帮桃生，好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呼！
程远深呼一口气，看着璨儿鼓起的肚子，摇头道：“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你父亲已经答应过我，会给我求来一条石魂鱼，之后的事情我大抵也会去帮助桃印芝。”
璨儿微微皱起眉头。
石魂鱼？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那在平常不过的名字，长着桃花眼的璨儿突然捧起腹部哈哈大笑，他笑着弓着腰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抱着肚子。
食指着程远道：“不过石魂鱼而已，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东西。”
“你想要？我现在就能给你。”
程远呆在了原地，自己花费了两年时间也没找到的东西，如今从璨儿口中说出的那么轻松，一瞬间就有股说不清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填满了胸口。
这次若是能步入九星境，一定要费些时间沉淀一阵子，把宗门里的书籍都看上一遍。
下次再怎么说，也不能像今天这般白荒废了时间。
呼！
程远吐了口气，缓缓道：“我已经答应过了别人。”
“那石魂鱼，你真以为桃印芝能拿给你？”
璨儿似乎又找到了信心，将烟杆点火拿到嘴边又嘬了起来。
“什么意思？”
打着转的烟气从斗嘴里吐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烟圈。
呼！
一道疾风随即奔驰穿去，将烟气打的碎散。
璨儿看着面色有些低沉的程远，神色一闪，将手中的烟杆放到桌上，道：“石魂鱼，天生会水、土遁术，又喜爱在山体里穿梭，若是想要抓它，必须围山布阵将它逃跑的路线都给封住才行。”
“上次封山还是在十年前了，不过....”
璨儿突然闭口不言，看着程远露出笑意，也不知是在嘲笑，还是其他。
“不过它们都被妖兽抢走了是吗？”
之前跟王魁谈话的时候，他就说过双子村封村的原因之一便是押送石魂鱼的队伍被妖兽抢劫一空。
他将五指握紧，道：“你意思是，想要再得到石魂鱼还要再等几年？那桃印芝也根本没有现存的物品？”
“对，我那父亲估计也不知道桃印芝手上没货，那桃印芝也只是想着你能拦住奎因一时片刻，他好烧了桃生的药材。”
璨儿撇了眼程远，又道：“没想到，你居然能杀了奎因。”
程远从怀里掏出一包干茶叶，捻起一把送到嘴里咀嚼起来。
“嘎吱。”
茶叶入口，咬碎后散出一股涩苦味。
他慢慢吞下咀嚼出的苦汁，撇了眼摇晃的烛火，道：“他没有的东西，你有？”
璨儿上下嘴唇碰了碰，似乎在怀念烟斗的味道，摆手道：“石魂鱼没有，比它更好的护魂东西我还是有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
程远重重吐出一口气，左手放在木椅上按出一个深洞，桃印芝这笔账自己一定要算！
“继续帮你的桃印芝，一直到我的孩子生下来。”
说完，他才发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璨儿手上多了颗青色的牙齿，放在掌心上。
牙齿，淡青色，上面遍布孔洞，断口处长有细小的绒毛。
璨儿一边用手盘弄着牙齿，一边道：“风狸的牙齿，能够咬断斩魂之风，效果比石魂鱼还好。”
程远一听，顿时明白了。
开口道：“璨公子放心，我一定拖住桃生，直到您孩子生下来。”
石魂鱼只能化作护罩将神魂护住，有破碎的风险，而风狸的牙齿不一样，它能直接咬碎风浪，是主动出击。
想要更好的？
只能接下事情慢慢做。
自己等不了再过几年了，宗门大改在即，那是一道大机缘，连许心都心动的机缘，自己必须要有一定的实力。
“好！！”
程远按住心里的颤动，将牙齿接过，道：“小的先退下了，璨公子自便。”
“桃印芝若是找你帮忙的话，无论什么都答应他，他的报酬我三倍再给你加上去。”
“是。”
璨儿朝他摆了摆手，继续拿起烟斗抽了起来。
————
呼！
璨儿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外面的圆月凝住了神。
许久。
他松开烟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放心，爸爸一定将你生下来，谁都不能阻止你降生。”
“璨儿！璨儿！”
一阵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出。
璨儿将烟斗收起，又摇了摇符箓将昏倒的侍女唤醒，随即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手搭着侍女的肩膀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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