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赶紧问徐建涛：“你没开过什么出格的方子吧？”
徐建涛淡定地摇摇头，“除非是特别信任的人，否则我不会用那种方子。”
中医界有很多比较有争议的方药用法，比如十八反，比如某些药材的药典规定用量上限。
本来中医圈内对十八反都有争论，而且现在的十八反还搞扩大化了。
原本的十八反里有半夏反乌头，就是说半夏不宜与乌头同用。
但是现在都已经扩大到半夏不能与附子同用了。
一些经典古方里有同时用半夏与附子的，而且现代也有人用，反馈也没啥问题。
还有就是细辛不过钱之说，现在一般情况下细辛用量不宜超过3克，否则就要医师双签，出了问题就要问责。
可是细辛不过钱，原本讲的是散剂和丸子，并不是汤剂。
现在也有些胆肥的中医大夫，会超量使用细辛，但是如果碰上刚才胖哥那样的病人或者家属，那就麻烦了。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病是千变万化的，有时候用一钱细辛真的杯水车薪，难以力挽狂澜。
但是医生为了自保，只能开规定的“安全方”，至于病人如何，那也没办法，医生首先要自保，不能冒险。
否则遇到刚才胖哥那样的家属，职业生涯就断送了，弄不好还要赔很多钱。
如果用的都是合规的剂量和配伍，对于医生来讲，一般就没啥问题。
姜半夏问这句话，就是想知道徐建涛用没用过会给自己惹麻烦的方子，如果没有，那胖哥起诉也没啥好担心的，不过是恶心而已，增添一些麻烦。
徐建涛并没有很担心的样子，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刘姐，老爷子住院了？”
刘姐：“咦？你咋知道的？我还说你太神了，跟你预测的一样，知道中医也没啥办法了，所以没再去麻烦你。”
徐建涛说：“你弟刚才过来找我了。”
刘姐：“我爸都住进icu了，找你……肯定也没办法吧？”
徐建涛说：“跟我当初说的一样，现在找我，我也没办法，油尽灯枯，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你弟过来让我赔八十万，还声称要告我，这事儿你知道吗？”
刘姐震惊了，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徐建涛心平气和地重复了一遍：
“你弟……刚刚跑过来让我赔八十万，还要起诉我，说是吃了我的中药，你爸才会出现心衰、肾衰，如果不是吃那三个多月的中药，你爸肯定还能再活十年，所以要我赔你爸十年的退休金和养老金，合计八十万，还要负责你爸的住院费用。”
“那混蛋……气死我了，徐医生你别生气，我等会儿打电话好好骂他一顿，不会再让他找你的麻烦。”
“没事儿，老人家现在住院了，你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吧！”
“那行，我先挂了，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刘姐说完挂了电话。
徐建涛挂了电话，拿起酒杯，跟姜半夏碰杯，干了一杯啤酒。
姜半夏刚才都听到通话内容了，感叹道：“没想到，他姐挺讲道理。”
徐建涛拿起一支羊肉串，一边撸串，一边说：“如果当初不是看刘姐人不错，又孝顺，我才不会接诊呢！”
“刘姐是真的孝顺，三个多月的时间，每周复诊一次，都是刘姐带着老人家过来，我就见过她弟一次。”
“但是，纵使我同情刘姐，也怕惹上麻烦，当初给老人家诊过脉之后，我就把刘姐喊出去单独跟他聊了聊。”
“我当时就说了，老人家的肌无力并不是病，而是油尽灯枯了，肌无力只是衰弱的开始，当时的脉象已经证明，心肾甚至肝肺都已经行将就木，如果不吃中药补益五脏六腑，老人家可能撑不过两个月必将大病住院，然后就很难再出院了。”
“我建议刘姐先带老人家去做心肾相关的检查，如果后续想吃中药调养，可以拿着检查单和免责声明书来找我，否则我不会开方子。”
“刘姐照做了，检查单和免责保证书都在我屋里放着，有刘姐的签名和手印，而且检查单上已经标明，当时医院已经确认老人家有心衰和肾萎缩了。”
“所以，刚才刘姐的弟弟过来兴师问罪，想要讹钱，我并没有多害怕，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就是因为世上有这种人，我们当医生的才会畏首畏尾，有些可救可不救的那就不救了，一些可治可不治的那就不治了，反正先自保，绝对不能冒险。”
姜半夏听罢，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你的风格，胆大心细，没想到连免责声明都提前准备上了。”
徐建涛有些遗憾，“唉，老人家喝了三个多月的中药，有些抗拒了，这两个多月都没在喝中药，否则一直坚持喝，应该还能再撑半年左右。”
姜半夏说：“没办法，老人家肯定想的是把肌无力治好，根本不知道有更大的危险。”
徐建涛笑了一下，说：“说心里话，我刚才跟刘姐打完电话，其实有些失落。”
“为啥？”姜半夏好奇地问他。
“咳！”徐建涛有些羞愧地说，“我心里阴暗了一下，有点儿希望刘姐跟他弟一起起诉我，把这事儿闹起来，最好闹到网络上，然后我再拿出当初的检查单、免责声明，还有这半年来跟刘姐的微信聊天记录，一并爆光到网上，狠狠地打一下畜牲的脸。”
“当然，最主要的是帮我提升一下名气，以后开诊所能吸引更多的病人。”
“但是……我很快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恶心到了，还是老老实实做医生，不搞娱乐圈和网红炒作那一套了，想想都能恶心到自己。”
徐建涛跟姜半夏几乎无话不说，哪怕是这么黑暗的一个念头，都毫无顾忌地讲出来了。
姜半夏灵机一动，说：“我们公司明天有两间奶茶小店开业，而且是搞直播的奶茶店，要不你去客串一下，买奶茶可以免费体验针灸、推拿？”
“如果有人想体验，必须关注你，或者加你的微信，算是帮你引流，我给你出场费。”
徐建涛听了，笑着说：“要啥出场费，我要是过去，那是蹭你们的流量打自己的广告，双赢的事情，我肯定去。”
“那好，我跟公司里的人说一声。”姜半夏说着，立刻在微信上给余新风发信息，说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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