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欣立即就跪在地上，她抱着婴儿，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抬头看着我。我还是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既然你能阻止，你早就该阻止。你说人家爱子心切，是，他能为鬼婴牺牲自己，确实爱子心切。但其他鬼魂呢？老子现在在问你，其他鬼魂呢！？”
曹欣小声道：“死了。”
“那他娘的为什么会死！”我怒骂道。
“因为鬼婴出生要吸收阴气，然后……”
我打断曹欣的话，大骂道：“别他娘跟我说然后！我问你他娘的那些鬼魂为什么会死！”
曹欣低下头，她轻声道：“算是我杀的。”
“不是算！就是你杀的！”我咬牙道，“这事情最好的结果，是鬼婴被堕胎了，其他鬼魂都超度了；而最坏的结果，是鬼婴被堕胎，那西装男鬼被斩杀，其他鬼魂全被超度……结果你呢？就因为你的想法，如此大量的鬼魂死了！死了！甚至有十几个鬼魂，在我回来之前，就灰飞烟散了！你是没脑子还是怎么样？就为了一个鬼婴，值得杀掉这么多鬼魂！？”
曹欣又是抬起头来看我，她认真地说道：“我考虑到主人需要做任务，而任务要是完成得快速，主人心里也会舒坦。”
“别他娘的跟我说考虑！”
曹欣不敢再说话，只是抱着婴儿。我紧握拳头，强忍着那狂躁的怒火：“我们任务慢一点，就能让将近二十个鬼魂重获新生。但就是你的一念之差，使得他们魂飞魄散。曹欣，你给我记好了，在我这里，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想法，都不得先斩后奏！”
“我错了。”曹欣轻声说道。
我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将这愤怒地情绪压制下来，然后抱过曹欣怀里的鬼婴，放在了董艳君手里。
董艳君有些害怕地看着我，我耐着性子说道：“鬼婴既然顺利出生，而且阴气又足够，就算有点怨气，暂时也不会杀人，毕竟鬼魂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既然吃饱了，定然会等饿了再吃。”
“那我……该怎么办？”董艳君问道。
我吩咐道：“他至少有几天不会再害人，你明天早晨四点，将他放在阳台。随着太阳慢慢出现慢慢升起，他会觉得在阳台身体不舒适，慢慢就想逃跑。而他能逃跑的地方，自然就是阴间，也算是超度而去。”
董艳君连忙说好，然后就抱过了鬼婴，哆哆嗦嗦：“这次事情想不到这么麻烦，到时候我一定会多打钱给你们，谢谢两位大师。”
“不必了……”我说道，“打当初谈好的最低限额就行，我这次事情没办好，拿这么多钱，心里不踏实。”
说罢，我便朝着街道走去，准备离开宁波。曹欣急忙站起来跟在我身后行走，我抽出一根烟咬着，暂时也不太想搭理她。
等回到曙光门宿舍后，我疲惫地躺在床上。曹欣关上门，她站在我身边，小声说道：“主人，我知错了。”
“过来……”我对她招招手，她走过来，跪在我旁边，安静地听我说话。
我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道：“我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坚持着超度，能不斩杀，就绝对不斩杀。鬼魂并不是能量体这么简单，因为鬼魂也有自己的思想。当一个生物拥有思想的时候，就代表与我们是平等的。这个任务虽然难度增大，但你觉得难么？”
曹欣摇了摇头，我继续说道：“不难，确实不难。哪怕这次没有你在，而且我也断了一只手，但我只要随意带着雇主躲进一个封闭空间，然后用镇鬼符来拖延时间。一旦我手臂完全长出，那些鬼魂便不会再是我的对手。再加上堕胎的时间，顶多就浪费二十个小时。但是……二十个小时，换二十个有思想的生命，你说够不够？”
“可是他们影响了雇主不是吗？”曹欣小声问道。
我摇头道：“影响雇主的，不就是那个西装男鬼么？其他鬼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他们说到底就是因为当初的大火而死，他们之中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KTV太吵，他们跟着雇主回家，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但是……你最后为了快点结束任务，竟然将他们残忍伤害，你做对了么？”
曹欣红了眼睛，她咬着嘴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轻轻用手抚摸着她的眼睫毛，接下一滴眼泪。
“当初我若是只管做任务，根本不顾被僵尸咬死的你。恐怕你要么会成为怨鬼，要么会成为胆小鬼，哪有今日像将鬼这般潇洒的生活？”我开口问道。
“对不起……”
曹欣低下头，将脸埋在被子里，轻声地呜咽着。我翻过身靠在床头，又是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陈子寅他们与我的行事风格不同，而且我们虽然是伙伴，但也算个体，我也不好去干涉他们什么。
但曹欣跟随于我，她与我是一个真正的团队。若是她与我的行事风格不同，那还不如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静静地等曹欣哭完，她其实在生前还是死后，都是比较坚强的类型。而今天既然会哭出来，并不代表着是因为害怕我，而是因为在我一开始发怒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会哭，并不是因为我的责备，而是愧疚自己的错误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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