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客房，曾巨鹿突然发难，当着周雀儿几个心腹的面，直接反手掐住了周雀儿的喉咙将人推到了门上，铁青着张脸。
周雀儿的几个心腹想要把人扯开，周雀儿挥手让几人退下，曾巨鹿狠狠道：“怎么着，还想对我动手不成？”
等到客房只剩二人，发泄了火气的曾巨鹿才松开手，没人愿意无故打骂自己喂了多年的一条狗，他甚至对这个祖籍同在离阳府的外姓人早已将其视作义子，虽然每次见面都没给个好脸色，动辄辱骂，但却自认为是为对方着想。
曾巨鹿现在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刚刚出手太重，看着跪在地上吓得六神无主的周雀儿，想出言宽慰几句把人搀扶起来，却又自持风度和身份终究没能行动。
他不知道，周雀儿展现出来的惶恐是伪装出来的，这个亡命之徒很愤怒，很愤怒。
只是他在忍耐着，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和这个老头子撕破脸。
曾巨鹿坐到一旁，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些不明朗的歉意叹气道：“我们当年把你扶到这个位置上，是因为你能干事，但能干事对我来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听话。我也不想对你动手，毕竟你今天也是这衡原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周雀儿颤抖着，觉得这话可笑不已，动手打了老子就算了，怎么委屈的还是你这老王八蛋？
他突然呜咽起来，既然笃定了要装傻认怂，就要装到底，他还不知道曾巨鹿为什么打自己，总不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小王八蛋，那难道和陈殿有关？
曾巨鹿刚还想斥责几句，又被周雀儿这架势给迷糊住了，周雀儿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一个跑腿的伙计一步步到今天委实不易，他心软想到这人也就是得意显摆了些，本性并没那么坏，应该也做不出和官府勾结的蠢事来。
他宽慰道：“好了，我是刚好看到那锦衣卫千户从你府上出来，一时间误会了你，老爷子给你赔个不是成了吧。”
周雀儿收起了干涩的眼泪，揉了揉有些发肿迹象的脖子，起身拍了一把身上的灰，黯然低头站在了曾巨鹿身前。
曾巨鹿看了一眼温驯的周雀儿，没好气道：“坐吧，你也得解释解释昨天为什么那陈殿出现在枫叶街，你却连通信一声都没，今天陈殿一大早从你府中离开，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雀儿哑然，他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在他准备如实说出今天陈殿来的目的的时候，曾巨鹿冷不防说道：“固然我信你，那几个老头可不会信任你，你要是不好好交代，当我好糊弄，我可轻饶不了你，毕竟这张椅子你坐的，别人也坐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成了压垮周雀儿的最后一根稻草，曾巨鹿不会知道，鱼龙帮有一天会反了天，仅仅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而肇始。
就和远在京师的那位少年君王一样，周雀儿最讨厌人动不动的威胁，要夺走他现在的一切。
他瞒下了汤秀在自己宅子里的事，又说昨天忙着对账，去赌馆酒楼那边结账完，又去青楼把喝醉了的小公子安顿好，没来得及打探陈殿的动向，至于今天陈殿登门，他事先也不知道，对方是为查案一事而来，知道自己手下众多，要自己帮忙有什么消息告知一声。
曾巨鹿听完，一脸不信：“就这么简单？”
周雀儿诺诺点头，要不信也没办法。
曾巨鹿唉声叹了口气，摇头失望道：“青楼那狐媚子不知道你干嘛留着，招钱是招钱，可是却把灵犀那孩子迷得神魂颠倒，得不偿失了。”
周雀儿听完曾巨鹿推卸责任的话，腹诽不已，明明是自己管教无方，每次出了事就怪罪到自己头上来，没有那狐媚子，离阳府上上下下的官员靠谁笼络，你们六大山庄又靠什么吃饭？
他弯着腰，小心问道：“要不我把那狐媚子私自养起来，以后灵犀想见也见不着自然会断了那念头，青楼的生意差点就差点，其他地方想办法弥补上去就好了。”
曾巨鹿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不可，就让她继续待着吧，也省得日后灵犀那孩子知道了，记恨我这个老爹。”
周雀儿说是。
曾巨鹿看了一眼周雀儿，觉得自己先前过了些，比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逆子，这人也算懂事孝顺，他语重心长嘱咐道：
“罢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虽然对你不怎么样，但其实早已把你当自己人，灵犀又是这个样，你再不好点，我是真的担心那几个家伙会起别的心思，本来军火案就弄砸了，还招来了一个镇北司的千户，眼下你真的要长些记性了，那个林君尺想办法都要找出来杀了。”
周雀儿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感激涕零，每磕一个头，心头就越冷一分。
又是这句把老子当自己人看，又拿那几个老王八蛋吓唬老子，若不是生了个废物儿子，恐怕早就恨不得从自己这里抠出一半的生意给自己儿子打理了。
曾巨鹿托起周雀儿，颤颤巍巍离去，周雀儿关上周宅大门，扭了扭脖子。
该他发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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