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他们打算考察周雀儿，这种想法也不像这一天两天的事了。
曾巨鹿同意了，但是还是挺身帮周雀儿说了不少好话，甚至拿出了自己的人格作担保。
虽然他对周雀儿打骂得紧，但也是场间唯一体恤周雀儿辛苦的人，同在离阳府这么些年，知道这个小麻雀扑腾不起来。
符海棠没有表态，他的心思在下一场晚宴上，一场只属于他和那位公公的盛宴，但不久后，他会为今天没有落尽下石周雀儿而深深后悔。
这场对话注定只有这六个人知道，但牵涉的却会是整个衡原。
一直静观其变的陈殿在某个夜里再次离开驿馆见到了蒙面人，因为不清楚六大山庄私下会谈的内容，他只传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可以让符海棠知道，汤秀在周雀儿手上了。
没有与六大山庄刀剑交锋，陈殿每一步又都围绕着六大山庄落子。
他之前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要是攻势太猛，一下子砸到这些人的头上，肯定会让这些没吃过苦头的老爷们生起警惕心，倒不如一点一点蚕食，坐山观虎斗。
巧合太多，就不是偶然了。
蒙面人明白了陈殿的想法，想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利益，他很快离去。
这是第三次跟陈殿在深夜荒芜的小院会面，但蒙面人还是没有摘下他的面纱。
符海棠刚见完那位衡原天字号大人物，整个人容光焕发，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个没死干净的弟子在外边，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欣喜，觉得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唯一的遗憾也就是没个继承他这份诺大家业的儿子了。
或许，该在几位得意弟子中找个接班人了。
不过，要抱上九千岁的大腿也有些难处，天字号大人物跟他隐晦的传达了一个意思，不是镇北司的锦衣卫千户陈殿追查逃犯到了离阳府吗？这人是九千岁的一块心头病啊。
老符，这你懂了吧。符海棠自然懂的，这么好的效忠机会，他不敢装半点糊涂，说心头病得除。
他喝了些酒，刚好见到派出去的弟子回来，心下一喜，好事果然都是成双的，那兔崽子逃去哪了？
青年显得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符海棠有些不耐，问道：“有什么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你师弟呢？”
青年垂下头坏笑，抬头时却是满脸真诚，缓缓说道：“师傅，我从镇北司锦衣卫那边听来的，前段时间他们那位千户带了自己的两个亲信去了一趟周雀儿的祖宅，还带了一个麻袋，好像是装的一个人。我怀疑麻袋里可能是汤秀。”
符海棠没有情绪的嗯道，他看着有些醉意，却一下让撒谎的青年有些慌神，好在青年是能够和陈殿共事的人，神态依然恭敬的，惶恐说道：“师傅，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可要是这是真的，周帮主与锦衣卫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把师弟送回来？”
符海棠哼了一声，让人只觉先前的醉意都是装出来的，他摆手让青年放松些，疑惑道：“鱼龙帮这段时间是和锦衣卫走得挺近的，不过周雀儿应该没这个胆子，前些天曾庄主还跟我说，周雀儿是个实在人。”
他无意说漏嘴，但看弟子神色自然，松了口气，又说道：“只是汤秀不会真的在他手上吧？那怎么没走漏半点风声，他想做什么，你帮师傅说说？”
青年想了想，摇头道：“弟子不敢胡吣。”
符海棠笑了笑，“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本想直接怂恿符海棠去周宅拿人的青年瞬间在脑海里抹杀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这只老狐狸起了疑心，仅凭几句话就对他生疑，他本以为挑拨离间最大的阻力会在善忍的周雀儿身上，却不想会被符海棠一眼识破。
他慌乱跪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符海棠可以杀汤秀，自然也可以在这里要了他的命，生死关头来不及想一个万全之策，一瞬间他做出了决断，咬牙道：
“镇北司那个白发千户身手不凡，弟子和他交过手，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手下的人弟子有信心单打独斗拿下任何一个人，这段时间他们不是跟鱼龙帮走得挺近的吗，我找个机会抓一个人过来逼问？”
逼问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但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个人生死是小，这个时候却必须取得符海棠的信任，打消这只老狐狸的疑虑。
这不能让陈殿知道，他太了解陈殿，这个恶人，只能他做，不做也得做。
“你小子开玩笑吗，绑一个镇北司的锦衣卫，知道是什么罪名？”符海棠笑道，虽然是玩笑话，但他很满意，他都想杀镇北司千户了，还会在乎这些？
青年重重磕头，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证实鱼龙帮与锦衣卫勾结，暗藏了师弟，那就让师弟做这个替死鬼。”
他和陈殿有太多相似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陈殿看似冷漠，却有很多对他好的人，所以陈殿心怀感恩重感情。
但他不一样，他是寄人篱下的孤魂野鬼，连唯一可以信任的师傅从收养他的那一天开始就是在利用他，所以他不能有太多感情，他必须薄凉寡义。
成大事不拘小节，他是对自己说的。
符海棠应声道：“好，那这事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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