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选一个九姓出身的公子来参与乃至主导此事，这是赵隶所不能理解的。
在他看来，这些门阀之中盘横交错，彼此联姻多年，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选此人，太过冒险。
诚然，让他来办，的确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那些门阀的警惕，他出身门阀，也最清楚门阀的行事作风，做起事来十分方便。
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怎么能却确保这个萧子书，以及他背后萧家的忠诚？
一旦看错，此事不成则罢，天下势必会被这些门阀，教的天翻地覆。
不再会有明确的敌人，不在会有敌我分明的疆域。
谁也不知道身边会不会有他们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会做出何等危险的事来。
还是那句话，要么不做，做就做绝。
“您看上去不太相信在下。”
萧子书突地看向赵隶，“您身边那位配双刀的部曲，是位高手吧？时刻不离在下车马三丈，是您嘱咐的？”
被挑明，赵隶也不觉得尴尬，十分坦然道：“没错。说实话，我不知道陛下为何信你，但我是不信的。总觉得你们萧家有何阴谋。”
见他如此坦诚，萧子书也是莞尔一笑，“我父亲，是名动天下的大儒，是儒家当代执牛耳者。陛下答应，太子长大之后让我父入宫悉心教学。
而且不止是太子，日后但凡宫中诞出皇子，皆入我父门下。”
瞬间，赵隶就明白了。
道统之争吗？
让他当未来的帝师，继而发扬本家学说。
“原来如此……”
赵隶顿首，侧头轻唤，“陈水。”
哒哒哒……
外头陈水催马而来，“老爷？”
“以后不用管这位大人如何行事，尽心保护我与夫人……以及公主殿下就是。”
淡淡嘱咐一句。
外间陈水当即一应，但是人没走，而是竖起耳朵仔细感知，发觉车内并无甚危险后，这才策马离开。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专心办事，查找证据。确凿之日，我来提刀。”
“好。”
“还有，能不能与你商量一个事？”
“您说……”
“往旁边凑凑，我坐车喜欢躺着睡觉，给我腾个地方。”
萧子书：……
“您请……”
……
…………
进入河东道以来，萧子书便开始用朝廷调拨的银钱，大肆收购准备赈灾的粮食。
凭着萧家的名头与关系，大小粮商根本不敢坑他。
因此进行的十分顺利，没走几州，车队就浩浩荡荡增加到了几百之数。
这就是他萧家公子的身份好用之处，但凡换了其他的朝廷官吏，就算出身什么公侯世家，到了这地方也不见得好使。
光是那些个大小粮商，就有无数种方法让来的官员吃瘪。
而萧子书也十分懂事，每每经过一处有望族在的地界，必定登门拜访，以萧家的名头去联系感情。
虞水王氏，府上。
“哈哈，贤侄这次奉旨赈灾，足可见陛下对你的看重。”
王家家主含笑上前，“日后必定是朝廷栋梁，也是你萧家的扛鼎之人。你那个只知道钻研学问的老家伙，后继有人，有福气啊。”
“晚辈还得多谢世叔的帮助。”
萧子书恭谦道：“那些粮食，若非世叔出手相助，凭晚辈这点微薄之力，怕是再耽搁几日也凑不齐，而且银钱势必要耗费许多。”
“这算什么。”
王家家主摆摆手，“我等九姓气同连理，共进共退。老夫早将你视为自家子侄，你有如此前途，老夫岂能不帮？日后说不得，我王家还有叨扰贤侄的时候。”
“世叔这话说的，什么叨扰不叨扰？”
萧子书情真意切道：“但凡世叔有事，只需书信一封，晚辈无论何等艰难险阻，必定全力以赴。临行前我父就说过，九姓之中，唯有虞水王氏与我萧家最是亲近，晚辈早已视世叔如师如父。”
“好！”
王家主激动的抓住他的手，“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日后你在朝中站稳脚跟，切莫要记得提携一下老夫这些不成器的子弟……”
“应该的，应该的。”
萧子书含笑开口，神情没有丝毫异样。
两人正在腻腻歪歪的倾诉叔侄情分，外头管家却是走了过来，“老爷，那位安乐伯在城里酗酒，与公子起了冲突，被打伤了。”
“混账！”
王家家主脸色一变。
萧子书却是冷笑道：“世叔不必多管，交给我就是。谁不知道这安乐伯在长安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的战功谁都不放在眼里，早已失去了陛下的恩宠。
这次让他跟随小侄前来，朝内早有大臣于我嘱咐。
只要他敢再犯下大错，必定叫他万劫不复！”
“哦？原来如此。”
王家主捻须道：“老夫听闻，此人在长安禁足其间，仍是大摆宴席，还撺掇麾下士卒去皇宫门前请命？此时可是当真。”
“若非如此，凭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凭他所立下的功劳，又如何能让陛下对其失望透顶？”
萧子书冷冷一笑，“不知进退的蠢人罢了，此行结束之日，便是他灭亡之时。”
“哼，听闻他出身岭南乡野，一边陲野地的蛮子罢了，无非是仗着侥幸立功，便开始作威作福，他哪又懂得进退之道？
既然如此，那此事老夫就不掺和了，静等贤侄手段。”
“必不教世叔失望。”
“走，老夫知你事务缠身，但歇息一夜还是可以的。让老夫为你摆宴……”
“这如何使得？折煞小侄了。”
“莫要推拒……”
“长辈赐，不敢辞。既如此，小侄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
萧子书在王宅里上扬叔贤侄孝的戏码，相比之下的赵隶到是痛快了许多。
走一路玩一路，大把的银子撒出去，见到喜欢的顺眼的就是买买买。
大肆挥霍，但凡示人必以醉态。
说话暴躁，行事张狂，稍有不顺心就动辄打砸。
看谁不顺眼就让陈水直接去揍。
将一个失意，不忿，不甘的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
“打，给我狠狠地打！”
“什么王家公子，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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