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之放下手中经书随口解释:“当年太祖皇帝立国之初,倭寇屡屡袭扰,故而太祖才有这旨意。”
“但是自太宗皇帝靖难继位以来,大明武功日盛,倭寇渐渐不成气候,这禁海令也就不像之前那么严苛了。”
“这沿海的百姓总要过日子不是?不捕鱼哪里来的吃喝?”
“况且皇家每年还向这些沿海州郡征收‘鱼课’,让当地进供大黄鱼等水产给皇室享用。”
“不许渔民下海,又哪里来的‘鱼课’呢?所以到如今这下方各级官员对百姓捕鱼都持默许的态度。”
玉罗刹听后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张牧之见了不由好奇询问:“你在想些什么?”
“弟子以为这百姓渔猎,万物生养皆是道之体现,真龙天子纵使能一言决断万人生死,能凭旨意册封神明,却不能逆道而行。”
“我等修行之人亦是如此,纵使修成无边法力,所言所行也处在大道之中,故而应当时时自省,看自己是否有驳于道。”
张牧之抚掌大笑:“这道理看似浅显易懂,但你乃从地狱中化生而出,今日能有这番领悟,看来是真的入我门中矣!”
玉罗刹连忙躬身:“还要多亏师父平日里言传身教,弟子才能有这点长进。”
黄白两个童子听得懵懵懂懂,不明白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怎么就算长进了?
张牧之点头:“大道看似高渺难寻,却又运行日月,衍生万物,我辈修道人若要俸道而行,便需时时持慈悲之心救度众生。”
“这其中道理却也简单,便如你我修道,将天地灵机炼成法力精进自身,这便是索取的过程。”
“故而我等需积累功德,不拘是就救灾、渡人、除妖驱魔等等,都是让天地恢复宁静祥和,让这世间万物更好的生息。”
“日月轮转,山河安定,万物生长,如此才有更多灵气化生出来,供你我修真练道以求长生。”
“我等从天地间索取灵气,又助大道孕生万物,这个一进一出的过程便是正道。”
“若是只顾修持法力,而不去积累功德,这就是只进不出的邪道,纵使神通如何广大,也成不了正果,最终只有湮灭一途。”
因为施展了隐匿藏形之术,水中蛟龙也不再顾虑惊扰百姓,于是就鼓动法力催动木船行的极快。
几人说话之间,木船就穿过了诸多百姓聚居的岛屿,顺着长江往西而去。
一个时辰后,江面上船只渐渐稀少,两岸出现了巍巍青山。
木船行在碧绿清澈的江水之上,入目可见两岸山林中草木蓊郁,时有云雾盘旋在丛林之间,更平添了几分缥缈之意。
张牧之突然在船上站了起来,撤去隐匿之术,神情郑重地朝前方望去。
江面上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团巨大的,乳白色的雾气。
水中蛟龙控制木船在雾气之前停下,过了片刻功夫,舟上众人就听到雾气中有船桨划水声响起。
一个龙舟穿过雾气游了过来,操舟的是几个穿青衣的壮汉。
即使以玉罗刹的修为亦能感知,那些壮汉并非活人,而是阴差鬼神之流。
龙舟正中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的清瘦男子,头发胡须都是花白之色,头顶竖着高冠,身上青衣宽袍大袖,纹饰刺绣都不似今人装扮。
张牧之在木船上拱手见礼,而后高声询问:“前方可是广源顺济王当面?”
广源顺济王乃历代人皇册封的四渎水神之一,乃长江之神也。
龙舟上那青袍老者躬身为礼,一举一动都颇有古风:“道长无需以神职称之,直接唤我屈原便好。”
张牧之连忙改口:“果是江神屈大夫!贫道怎敢劳动大夫亲迎!”
言谈间龙舟已经到了近前,屈大夫在龙舟上郑重道:“小神听闻道长欲统合天下水神,使百姓不再受旱涝之灾,故而心中实为倾佩!”
“后来又从别个水神口中探明道长当年力诛孽龙、邪神之事,所言所行直令我这江中亡魂心向往之,故而前来迎接道长。”
屈大夫说着便抬手示意让木船前行,水下蛟龙施展法力,催着木船驶入那团浓雾之中。
两舟并行于水面上,张牧之正色道:“屈大夫以身报国,忠义清名古今皆闻,更何况又被立为江神,岂可再以亡魂自居?”
屈大夫在龙舟中抚须而笑:“些许薄名而已,有何值得称道之处?比不得道长弘法救民之善举。”
“小神对道长所行之事佩服的很,故而愿意分割神职权柄,不过道长日后若要真个行使督察之权,还需征得另一位江神同意才可。”
“而且小神乃阴魂鬼物成神,平日里也没收集什么水中精粹,道长若为门人求取水精化龙,亦要去拜访那位江神。”
张牧之心中一震:“屈大夫乃是正位江神,这神位乃是李唐时真龙天子所封,后来又被历朝历代追封,难道还有谁能从您手中夺权不成?”
“不瞒屈大夫,贫道而今法力神通都有些,自问什么水中精怪之属都能应付,若真有人窥伺神权,贫道可代为降服。”
屈大夫在龙舟上笑着摆手:“道长误会了,并非是有人夺权,而是那位江神承位在我之前,而且得位极正。”
“纵使后来众多人道天子封我为江神,坐这‘广源顺济王’之位,但也无法撼动那位的神位,所以这长江中才有双神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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