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了眼,这才轻轻点头:“嗯,这才对现在来说,最为正确的谈话距离。”
我疑惑地望向剑士的侧脸。
“你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深雪劈头盖脸地一句直接把我砸懵了,可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她又接住问道:“那你觉得,那家伙——应该是叫爱丽丝吧?爱丽丝,她真的会毫无预备地做出那种事情吗?”
我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我和爱丽丝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
除却最初相遇的那天,从床上醒来一抬眼就瞧见那家伙以一副血腥杀人狂的模样坐在桌台上,彻底被吓得直接动手的那段时间外,之后大多数的日子里,她更常被我放在希卡莉的身边,用以来替我保护没有多少战斗能力的小笨蛋。
它尽管自称是我的侍者,又明确地表示过耀是它的创造主,但本身的性格又屑又爱装,过于随性,比我还喜欢消极罢工。格外擅长魔兽语与和动物共同的技巧,倒算是它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却时不时喜欢在无关痛痒的环节上故意曲解他人的话语,给双方造成微小的困扰。
它有时也会在必要的时刻恰到好处地跳出来,十分有眼见力地收拾起首尾,就像是不存在的影子一样,悄然地进行协助。
但……
……这就是我仅知的全部。
我并不了解“爱丽丝”究竟是什么。
就像是我对于耀的那些偶人女仆一无所知那样。
我惯来将其认作是仅为耀操纵的肢体的延伸部分,是泥塑的,形状近似真实的人形,但双眼却被蕾丝丝带所蒙覆的无机物……可现在看来,它们却不全是。
至少爱丽丝不是。
在那把闪耀着耀目黄金色的骑枪从半空中浮现出的那一刻,我的直觉就已在清晰地提醒我,那并非是一届玩偶,一个受到他人操控的玩偶,所能做到的事情。
就像是深雪手中会绽开冰花的气刃,又或是剑鬼的剑气那样。
那璀璨的金色,同样是武人锻炼到极致的体现之一。
怎会如此呢?
就像是长久以来相处时确认过的那样,爱丽丝的身躯确实是柔软的、填有大量棉絮的兔子玩偶,两枚眼瞳也是炽红如火的漂亮红宝石。哪怕它能够短暂变大,也不过就像它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借助了某种幻术所得的结果。
一如它在自己与他人身上留下创口,又将创口合拢的手法一样。
“……所以,你对她的了解一直以来都仅局限于表面。”深雪点点头,忽然道,“那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对她的了解比你更多。”
“……怎么说?”
深雪骄傲地挺起胸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自己的武器:“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人战斗吗?”
我不解地抬起头:“……为了满足自己的战斗欲?”
“那只是其一。”深雪摇头道,“其二则是,如果想要彻底地了解一个人,不需要通过言语,只需要和对方全心全意地打过一场就能够知道了。
“战斗所包含的事物不仅有战斗本身。若是将其错认为战斗就是全部,那反倒容易误入歧途。
“何为战斗?那是一个人全部的总和。只需刀锋相接中,深精于此道的人就能在短短几次的碰撞中清楚地将对方看透。
“从他过往的经历,练习的努力程度,钻研的方向,战斗时的心情与态度,对于他人的看法与最近遭遇的事情,喜好与厌恶,下意识的小动作,忽略的盲点,甚至是他对于未来的期望以及信念,乃至未来可能抵达的高度与将会遭遇的挫折,全部包含在一起。”
我不明所以地点头。
深雪自顾自地说下去:“就在刚才的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一名属于忠诚的骑士的高尚品格。她勇敢而不惧艰难,面对危险会选择策马直面,并且时常会冲至最前列,但又不会过于激进,会十分冷静地盘算敌我之间的差距,将手中的任务视作优先,并做到最好,因而深受委托人的信任。
“当然,她在休息的时候十分亲切温和,对于弱小也爱护有加,并且还时常……”
我忍不住打断了她的分析:“等等,等等……你说的这么伟光正的人到底是谁来着?听着不像是我熟悉的那个屑兔子啊?”
深雪瞥了我一眼,痛心发声:“那是因为你没能感受到那如日升起的辉光中,究竟蕴含了怎样炽烈纯正的信念!”
我:“……?”抱歉,不是很懂你们武人之间的共鸣。
叹了口气,深雪最终还是将话题拉扯到原位:“总而言之,如果是那种人的话,虽说在发觉危险临近时,时常会选择独身冲到第一线顶上,但唯独不会选择去白白送死,而是必然是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这么说来,似乎在离开之前,爱丽丝还特意多和我说了会话,还留下了一些东西?
我想起了那枚从兔子玩偶面上取下的红宝石眼睛,伸手将其从随身夹缝中取出。
暮光西沉,但只是在远端留下少许的橘色,甚至没能将附近的湛蓝晕染上自己的色彩。
我捏着那枚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圆形红宝石,仔细翻转打量,又抬起稍有恢复的左手,将其对准从林荫间穿透的光线,试图从中窥探出什么。
终于从瘫软状态中恢复的希卡莉四下查探,像是想要站起移动到附近,但双腿仍旧无力,没能顺利成功,只能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向倚在一起的我和深雪,又同样注意到被我捏在手中的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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