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泽及万世，永锡不匮”
两情相悦，乃世间玄妙美好之事。
她在凡间的日子比此前多了好些甜蜜。
她陪他练剑，他会牵着她的手去集市上玩，寸步不离。她会靠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头和他一起看挂在九重天之上的月亮。他们的日子过得越发像凡间一对普通的夫妻。
他向她表露心意的那天，回府后她看着他手上的伤，抬头问他，“你从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他看向天空，眼神星亮，眼中不断回放着从前她在自己脑海中的模样，若有所思道：
“我也不清楚，或许……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可我是妖。”
“那又如何？你便是你，我喜欢的是你。”
这天清晨，外头下了好大的雨。她刚起，就看见站在正殿玄关，抬头望着门外一滴一滴砸下来的雨。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似乎要比空中的阴云更加阴郁，眼中的灰霾蒙住了他眸中原有的明亮澄澈。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眨着眼睛不知所措。
她知道他不对劲，但又不知缘由，只是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什么也没问。
见她醒了，他轻轻握住她抱住自己的手，就这样，她陪着他一直看着外面的雨。
半晌后，他回过身道：“陪我去个地方可好？”
“去哪？”
他没答话，取了一把油纸伞来，拉着她的手出了家门。
他护着她在崎岖湿滑的山路上一步一步走，雪真顾着看脚下的路，没注意到这究竟是去哪里的路。
走了许久，他停下脚步。
“到了。”
她抬眼一看，映入她眸中的是一座风神庙。
他收了伞，牵着她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这风神庙看着已经很久没人来供奉香火了，但庙中的陈设还尚且完整，透不出一丝一毫的破败。
她眨着眼睛看向他，仿佛在问，他为何要自己陪他来这。
他没回答，默默从供奉神像的供桌下取出两个沾了灰尘的蒲团。
他跪在蒲团上，仰视着那座风神像，“这原本是座水神庙，我娘就是在这里生下的我。”
这是他出生的地方？震惊之余，雪真也随着他一起跪在了风神像前。
“我娘死后，我爹就把她葬在这里。”
二十二年前，蓝家乃京城中四大富商之一，家门显赫，蓝家老爷蓝若侨为人处事态度和善，极少结识仇家，那一年，皇帝欲在坊间挑选一家为皇室供应绸缎的布商。四大富商中的蓝家与沈家布匹生意做的最大。
可为皇室所用，这样的好生意，人人都会挤破了头去抢。
那时蓝家夫人许云倾已怀胎八月有余，为了蓝家的百年基业，为了他还未出世的孩儿，向来不喜争执的蓝若侨，便因为这一桩皇室布匹生意与同为京城四大富商的沈家争了起来。
皇帝到底还是看中了蓝家布匹的工艺，欣赏蓝若侨的为人，便下旨将生意交给蓝家来做。自此以后，蓝家的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蓝家和沈家也是水火不容。
不久后的一个阴霾天，许云倾带着两个侍女到山间的寺庙去供奉香火，替蓝家祈福，保佑自己平安生下蓝家的血脉。打道回府之时天空下起了雨，山路湿滑，两个侍女一个撑伞，一个扶着许云倾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
“都怪奴婢不好，竟没拦着夫人您阴雨天出来走动。”
“是我自己要来的，老爷问起来我不会供出你们俩的，放心吧！”
“奴婢怎么样都不要紧，奴婢是担心您的身子啊，小公子就快落地了，您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你怎么知道就是小公子啊？我还盼着是个女孩儿呢。”
“是啊是啊，咱们夫人喜欢女孩……”
这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了手持利剑的三个黑衣大汉，三人挥着剑，冲着许云倾便刺了过去。
两个丫鬟拼死护着许云倾，顾不得自己被刺得浑身是血，也要给夫人争取逃走的时间。
“夫人……快跑！快跑啊！”
可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们还是双双死在了刺客剑下。
许云倾大着肚子，慌不择路，没跑出去多远还是被刺客抓到。
他们将她迷晕，绑了起来。
恍惚间，许云倾听到那三人商量着，想要给自己灌下落胎药，杀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从那三人的话语间，她知道了这三人是沈家派来绑她，以此来向自己的夫君敲诈钱财，解蓝家抢走沈家皇室生意的心头之恨。
她吓得半死，即便是恢复了意识也不敢睁开眼睛。
突然腹部传来剧痛，疼的她瞬间喊出了声。
那三个黑衣大汉见得此状，怕得罪了蓝家家主，纷纷撂挑子走人，做鸟兽散，留许云倾在此处自生自灭。
许云倾睁开眼，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外面的雷声雨声轰轰作响，借着打闪的光线，她看清了这是一处残破不堪的水神庙。她挣脱开绳索，拼尽全力将腹中的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
看着怀中刚落地的小娃娃，她脸上绽开了笑，可没过多久，孩子便浑身发紫，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
许云倾急的抱着她的孩子在雷雨中哭喊，眼看着怀里的小人就要没了气息，绝望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跪在地上，乞求满天神佛保佑，救她孩儿一命。
或许是天神感慨她的虔诚，或许是怜悯她怀中那个脆弱的新生命。这一求，真的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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