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是一定要回京城一趟的，宋云依刚刚给他讲的一切，都让他惊奇不已。
他心中都隐隐有种惭愧之感，枉读圣人书数载，结果在国事上，他居然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他可以确定，他将要带回去面圣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可能引发惊天的波澜。
而这一切的起源，也许会被人猜测觊觎，甚至是……囚禁。
他知道宋云依有极好的身手，她半点不怕是否会有人打她的主意。
但她不怕，不代表她的家人可以躲得开。
除非，她可以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宋云依心思几转间已经明白，姜晨让她去边城的用意了。
姜晨好心的劝说道:“丫头，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不想去边城依靠殿下，但你怎么就认定，你去边城是你借着殿下的势，而不是殿下需要你？”
只随口规划出来的钱庄，就已经让姜晨眼前，犹如迤逶的画卷在徐徐展开。
若是她去了边城，见到了西北不一样的民俗，不一样的生活，是不是脑中还能生出更多的奇思妙想来？
一想到这里，姜晨心中都是克制不住的激动。说道:“丫头，刻意的收敛自己，将自己困在小事情上……太浪费了，既然不是寻常人，为什么不去轰轰烈烈的热闹一场？”
他的声音中带着煽动和蛊惑，宋云依若是心智真有不坚定，此刻怕是已经被他蛊惑的应下来。
她垂着头，像是认真思索他刚刚的话是否有道理。
想了想说道:“姜师，这世间女子生存太过不易，殿下走前就曾说过，因为连年征战，大梁境内男丁越来越少，所以朝廷上定了新政策，以后不许女子立女户。”
“明明是你们男人的问题，但最后锅都由女子来背。”
“朝堂上的大人们，半点不去想女子的生存，在这世上是否太过艰难，也许女人在他们眼中就是生育、就是给他们伺候老人照顾孩子的工具。”
“这样的时空……”
她嘲讽的笑了一声，道:“我不想给大人们半点帮助。”
要不是国库空虚，关系着边关的数万将士，她刚刚也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姜晨陷入沉默，宋云依的尖锐让他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他其实也是这些大人们中的一员，那不许女子尤其是寡妇自立女户的政策，他也有参与。
“你……可以想办法的去扭转、去改变，你既然不满为什么不去努力一次？”
努力一次？
宋云依笑的愈发嘲讽的道：“萤火如何敢与皓月争辉，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不懂何为自知之明。”
一群在心中就将女子视为工具的大人，她一个弱女子想要依靠什么去改变？
“明日姜师若是要启程回京城，那等一下小女去后厨，为姜师做上一桌送行宴，感谢姜师这些时日来，对我们兄妹几人的照顾。”
她的语气已经带出疏离，让姜晨很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说道:“什么感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是希平他们的老师，是小语的爷爷，你少在这里跟我装傻。”
宋云依哼笑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没能将人忽悠到京城，也没能说服她去边城，姜晨这一刻心中有些挫败感。
“丫头，我还是建议好好的考虑一下去边城的事，你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一定要回边城的。”
“他现在应该也算是六七品武将，不可能一直留在这边的。”
“你们分别这么多年，希平小语他们也好，你娘也罢，肯定都不希望跟你爹再分开。”
“你的药膳馆开到边城也是一样的，而且你不是想找一个，每年都有大笔银子进项的稳妥买卖吗？”
“安远府这边太平已久，赚钱的营生，早就被各大家把持，你身后若是没有靠山，就算逍遥居开到了府城，每日营收就会有人来你店里找麻烦？”
“所以背靠殿下没什么不好，你去了边城打着殿下的旗号行事，一定不会有人来寻你麻烦。”
“你若是真不想跟殿下有太深的纠葛，大不了你分出一部分的利润给殿下，你们合作就是了。”
“丫头，别因为一口气就跟自己过不去，日子啊，还是要怎么舒坦怎么来。”
就算她不在意任何的阴谋诡计，也有硬怼回去的能力，可有省心的日子可以过，干嘛要让自己过得太艰难？
宋云依皱了下眉，却是没有反驳。
姜晨的话并没有错，她是可以选择更舒心的活法。
只是……去了边城元浩宇那个家伙，如果再跟之前一般过分怎么办？
她对他那张脸感兴趣，但对他的王妃亦或是小妾的身份，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是元浩宇挑明前，她也许会考虑一下，跟着宋青山去边城。
唔，也不对，如果那个家伙没有动某种心思，宋青山怕是也回不来了。
“丫头，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的脑袋定是明白怎样的选择对你最有利的。”
等他回了京城，等全大梁境内都要推行‘国有钱庄’的计划推行出来，京城中对她感兴趣的人一定不会少。
到时只靠丁一几人想要护住他们一家人，怕是不会太容易了。
宋云依也已经想到这点，虽然觉得有些麻烦，倒是也不至于后悔。
她这人虽然没太多家国情怀，但边关的将士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还有生活在边城的百姓。
不出半月一旦边城被攻破，将士们可以撤离，可百姓们，却是会第一时间面对关外匈奴的铁蹄。
同样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她太明白这种惶惶和无奈。
所以，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姜师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式？”
她直接岔开话题，就算好像已经没有旁的路可以走，可她还是要回去认真考虑过，才能正式决定。
姜晨随口说出几个菜名，接着就又开始做保证道:“丫头啊，你们放心的去边城，我会给希平他们布置功课，也会派个学生过去先教他们，待京城的事情一了，我会第一时间去边城寻你们的。”
宋云依面无表情的起身，半点不想听他再提边城二字。
姜晨目送她出门下楼，忍不住抬手捂上狂跳的心脏。
钱庄……陛下知道后，会大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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