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寂静的城市里，许多人一起失眠。
“少爷，小小少爷不肯睡觉。”李叔敲门进来。
霍庭深起身去隔壁的卧室，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荡着双腿，手里捏着一只有些发旧的史努比。
“上床，睡觉。”霍庭深沉声道，语气严肃。
霍飞抬头看了一眼霍庭深，又低头抱着史努比，安静的好像不存在。
自从他妈咪去世，他就得了自闭症。
霍庭深叹了口气，半蹲下来，抱起孩子放在床上，自己也脱掉鞋子坐上去，小家伙不排斥他的亲近，抱着史努比一起靠在他怀里。
他伸手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眼神沉了沉，如果他们的孩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立刻掐断，不让自己继续想，可愧疚会像洪水猛兽瞬间吞没自己的理智。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小，对不起。
两个人同在A市，却像是两条平行线，你知道我，我知道你，却偏偏没机会交汇。
“她最近一直在辰心之家，你可以偷偷过来看她。”陈澜躲在一边打电话，听到那边没有回应，又补充道，“她精神还算好，只是常常会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好了，不说了，安回来了。”
刚挂断电话，安推门进来，看着陈澜浅浅一笑：“孩子们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情况怎么样？”
“除了刚来那几个孩子有点营养不良，其他都很好。”陈澜抽出体检报告递给她，“你这个负责人实在太负责了。”
安笑着舒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幽幽道：“孩子都那么柔弱，我想给与他们安全的、好的。”
她说的有些词不达意，陈澜却瞬间懂了。
“你还在生他的气？”陈澜轻声道，她给安的被子里续了水，轻叹一声，“听余弦说，霍庭深一直在加班，每天都很晚。”
安看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垂下眸子不说话。
“小，失去那个孩子，他和你一样心痛。”陈澜握住她的手，恳切道，“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他这样。”
安手指扣着玻璃杯，感觉暖意顺着掌心一点点温暖身体的每一寸血管，缓缓道：“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自己浑身血淋淋的躺在地板上，身下是渐渐流逝的小生命。
“如果他死在慕天翼枪口下呢？”陈澜追问道，“你不是宁愿自己死，也要……”
“我希望他活着是本能。”安轻声道，“可我没办法放下。”
陈澜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幽幽道，声音和人一样变得不真实。
“吱嘎！”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小小的孩子抱着一只玩偶站在门口，大大的眼睛泛着蓝色的光，柔软的头发微微卷着，很漂亮的混血儿。
“你叫什么名字？”安心思一软，已经起身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没留心陈澜眼底的诧异。
霍飞扭头看身后，霍庭深站在一棵树下，风衣被风吹起，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安伸出的手指触电一样缩回来，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孩子，踉跄着后退两步，转过身，指甲掐进掌心。
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妈咪。”霍飞扯了扯安的衣角，仰着小脸看她。
陈澜诧异的瞪大眼睛：“说话了！”
安看向陈澜，推开孩子的手指跑出去，她不是他的妈咪，她的孩子已经变成一摊血水。
“霍庭深，你太残忍了！”安红着眼眶吼道，他怎么可以让这个孩子叫她妈咪。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要给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做后妈？
不！绝不！
“小。”霍庭深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拦住她的去路，“他不是我的孩子。”
安一把推开他，冷冷的看过去，不相信他的话。
“我想给你时间自己想清楚，可我等不下去了。”霍庭深像是没看到安的抗拒，他继续道，“我担心你会慢慢习惯我不在你身边，我担心我们会来不及。”
安咬着嘴唇，眼眶发红，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
“这是我和孩子的DNA鉴定结果。”他将一份文件递过来，“他妈咪是我初恋女友，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安身子一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怎么会！”
“孩子们都看过来了，我们去那边谈。”霍庭深抓住她的手，安沉浸在霍庭深的话中，任凭他牵着到了林荫道。
霍庭深声音低沉沙哑，回忆变得有些沉重。
“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不过因为太年轻，我们不愉快却和平的分手了，成了朋友，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法国男人。”他轻声道，“前段时间她得了癌症，去世之前将孩子托给我。”
安迟疑道：“孩子的父亲呢？”
“美国超市发生枪击案，他为了保护一个孕妇中弹死了。”霍庭深沉声道，“未未是孤儿，她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丈夫家族的人，所以我带他回来。”
安心中艰涩，原来让她耿耿于怀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照片、你们的照片……”安喃喃道，“你们那么亲昵……”
霍庭深敏锐的捕捉到安话里的信息，眸子一沉：“什么照片？”
那天，他以为她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赌气，所以没有深究，现在看来还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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