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枕眉眼一压,把我拽到旁边,声音压的低低的,
“我是来办事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是被太后娘娘带过来的。”
李枕眼仁一竖,差点背过气去,嘴里骂骂咧咧,
“我这祖母还能不能行了!居然带你来狎妓!”
我搓搓鼻子,
“谁说不是嘞~,我也没想到娘娘她如此热情奔放……”
宫女已经跟了过来,“小娘子,还去净房吗?不去的话咱们回去吧。”
我朝李枕一耸肩。
李枕挠挠头,一攥我的手腕,“哪间房?我去跟祖母说一声,先带你回去。”
“芙蓉房。”
宫女却伸手一拦:“诶?十三郎,您不好过去搅了娘子雅兴吧。今儿您就只当没遇见我们,我们也没遇见过您。”
李枕一哼,拉着我直奔芙蓉房的门。
室内已然是推杯换盏,灯影幢幢。太后娘娘的肩膀在伎人的揉捏下,开始变得柔软无骨了。
李枕看见这场面惭愧的垂了垂眼,一屈身蹲在了太后的脚踏处,拱手行礼道:
“祖母,您自个儿怎么都成,怎么还带乔乔过来了呢?您玩着,孙儿先带乔乔回去了。”
不料想,正欢笑着的太后目光陡然狠戾,抬手就给了李枕一巴掌,
“混账!”
“是不是你阿耶叫你跟出来的?!”
“再多说一个字,回去就扒了你的皮。”
“给我滚!”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李枕的脸上更是一块青来一块红。
我赶紧扶他起来,朝他眨巴眼睛,用口型说着,你先走吧,我有分寸的。
李枕无奈,黑着脸摔门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凹出个笑脸回来坐下。
给我安排的清倌人已经到位了,“小娘子安好呀,这是妾敬您的一杯薄酒,望您笑纳。”
我礼貌地与他饮了一杯,也是做样子给太后看。
偷瞄太后的表情,她又沉醉入这声色犬马之中了。
当下这场面,不管是玫姨还是宫女,伎人伶人可谓是人手一个,各个有说有笑。我与清倌人保持着距离看了一会子台上的节目,再瞄太后,她已经桃眼迷离坐姿慵了。
一声娇呼,那吹笙的伎人架着太后就架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如被胶水黏在了一起,簇拥着往里间去了……
这!
我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耳朵,有点小羞怯,更有点暗中窥察的小心思,
果不其然,
里间不多时就传出了喘息声,
配搭着台子上的曲乐,更显得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玫姨对大家挤眉弄眼,偷溜到里屋门口听房,然后掩唇坏笑,手舞足蹈,示意大家继续。
外间继续追欢谈笑,里头乃是层层递进,一会儿是女唱男和,一会儿是男唱女和,
我不由得脸颊发烧,烧的红云一样,
玫姨抿着嘴过来,象征性的捂住了我的耳朵,
就连她口中吐出的气都是热的,“小家伙,不适应了?这男女之事啊,你早晚都要懂,这有什么害臊的,人之常情罢了!”
“是是。”
我附和着。其实玫姨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写文有起承转合,旁的事情也都有。人之常情,事之常态嘛。
宽宏大量一如乔乔猫,
经此之事也并没有对太后有过多看法,反正个人选择个人承担嘛。除此之外,倒也叹她活的是一个恣意潇洒。
天擦黑的时候,
我们一行才晃悠悠地从楼上下来,左右被搀扶着的太后显然在回味当中,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一双脚像踩在云里。
直到坐上马车,她才悠悠然吐出一口气,
用帕子抹了抹颈间的汗黏,戳着我的脑门道:“要不是你这个小东西在,今晚本宫就不回了。”
我咯咯地笑:“娘娘今日散过了心,开心起来了就好。”
“叫阿娘!”她睁大了眼睛,又强调了我一遍。
我瘪瘪小嘴:“真的要这样称呼您吗?太过僭越了。”
“叫阿娘!”她仍不松口。
“阿娘~~”
“诶!”她欢喜的答应着,然后搂住我的脑瓜,“本宫最喜欢听这种奶呼呼的喊娘声了,来,”说着话,她随手掏给我一张腰牌,
“这是仙居殿的腰牌,今后你每一旬都要来看阿娘一回。有牌子在了,再敢不来,阿娘可是要打你屁股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她啵啵两口,就在我额上印了两个口红印,然后一个哈欠,歪在玫姨身上就睡着了。
……睡的还挺快。
玫姨从宫女手上接过毯子给太后盖上,然后疼惜的说道:“娘娘压抑了太久,甭看她今天玩闹一场,可还是高兴在表不在里,尚有心结没有疏通开呀。”
“可是娘娘什么都有了,她还想要什么呢?”我轻声。
玫姨笑看我一眼,便错开这话题不谈了。
我默默看着太后的睡颜,容色尚存,权利亦可,也许她内心清楚,这两样她最关切的东西,总不过暂握于掌心,终难逃缓缓东流吧……
归程漫漫,过节的人涌满了大街小巷。
路旁的小商小贩们正利用端午最后的时间,竭尽所能的兜售货底。借着水泄不通的功夫,我把头伸出马车窗户,买了几把花花巧画扇,过会子到家娘亲一把,姐姐一把,自己也留一把。
蓦地发现,还有个图案是小白兔的,于是我将它折好了,偷偷放进了太后的袖袋里。
慢慢的,窗外逐渐安静了,便是离龙邸越来越近了。
刚进玄武门,冷不丁瞥见有个温室殿的宦官正站在路边等候什么,我赶紧叫停了马车,快步跳了下来。
宦官一见是我,如遭大赦般说道:
“二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快回家吧,贵妃出事了!”
我的头一下子懵了:“姐姐怎么了?”
宦官一脸苦相:“一个时辰前端午宫宴,福才人的节目是弄百禽,召唤了千百只蚂蚁来表演。可不知怎么回事,里头混了不少毒蚁,把贵妃给咬了!”
“那情况如何了?”
“第一时间抬了回来,现在太医围着呢。夫人叫奴才把您喊回来,这问到了仙居殿,才知道您出宫去了!”
我定了定神,朝玫姨她们挥手告辞,带着小宦官就飞也似的往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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